主题：关于“中国书法艺术”金银币的随想

“中国书法艺术”是中国贵金属纪念币新辟的系列项目，开门选题用的是“篆书”。以贵金属币展示中国博大精深的书法艺术，成败姑且不论，仅创意，就要给一个大大的赞。为什么这样说？先给大家聊一段闲话。

清乾嘉时代，我们安庆本土有一位书家，其书艺略显怪异，“以隶笔入篆，以篆笔入隶，溢而为行草，笔势雄浑，气势开张”。但当时，他的书艺并不为书坛名家认可。而他书艺的怪异，又不限篆、隶两种，“其楷书承六朝，兼以隶意，清雅刚正；篆刻则以书入印，印从书出。”至晚年，这位书家的书艺才得到高度认可，“其四体书皆为国朝第一”（曹文埴），这就不是一般的高了。而这位书家，就是“家居龙山凤水”的“完白山人”邓石如。

安庆文人自然对邓石如百倍推崇。“浩气还虚碧，江流日夜声。”“悲歌动渔唱，江上有波澜。”邓石如两首《登大观亭谒余忠宣公墓》，在他离世当年（1805年），由李兆洛勒石刻于名胜大观亭四壁。大观亭也因此成为安徽省内外文人墨客流连之地。可惜这些碑刻后毁于太平天国战乱。60年后，自称为邓石如弟子的方小东赴山东为官，又将这两首诗，连同《自题诗》、《元魏国公赵文敏天冠诗》、《易经·家人卦》等诗作，在济南重刻，共10方。再往后，邓石如的这些碑刻，分别为胡竹芗和陈昔凡私藏。请注意此处的专用词汇“私藏”，这里面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。

私藏邓石如碑刻，绝非常人能及。一是要家境允许，二是要学问相当。家境允许不是有钱就能做到的，至少要有相应的庭院才能完善保存；学问相当就是说不仅要懂得欣赏，而且要绝对的痴迷。说胡竹芗，说陈昔凡，自然也不是凡人，前者是安庆老字号胡玉美的大老板，书艺更是冠盖全城，有一段时期，安庆商铺的招牌，多出于他之手；陈昔凡是陈独秀的嗣父，光绪年间曾出任新民（沈阳）知府。他不仅能写擅画，而且也是出名藏家，曾在北京琉璃厂开有古董店铺。民国初年，陈氏家族失势，10方邓石如碑刻均转为胡氏家族收藏。1930年，胡玉美新掌门人，省立安徽大学教务长胡子穆在城北菱湖建私家园林，专门设馆将这些碑刻向民众展出。30年后，胡子穆后人将碑刻全部捐献给了地方政府。地方政府在此基础上，又新刻百余方新碑，在菱湖公园内建立了专门展示邓石如书法艺术的邓石如碑馆。

以上文字看似闲笔，实际恰恰与“中国书法艺术”金银纪念币相关。为什么？中国书法源远流长，书法名篇不计其数，但真正流传至今的，却寥寥无几。究其原因，与书法艺术的材料有关。所有收藏门类中，纸质品收藏是难度最大的，它不仅需要合适的温度、合适的湿度，还需要合适的保存环境，尽管如此，能传承千年的纸质品，可谓是凤毛麟角。碑刻自然也会因风侵雨蚀而损毁，但比例就要小得多了。所以，中国书法艺术要想千秋流传，碑刻是首选的最佳方式。

回到“中国书法艺术”金银纪念币上来，金银币与碑刻，两者之间多少有些相通之处。而以金银币为载体传承中国书法艺术，相对于碑刻，金银币更具优势。金银材质的尊贵，微缩艺术的精妙，不仅易于欣赏，便于收藏，兼具传承功能，同时也拉低了平民百姓认知、体味、欣赏中国书法艺术的门槛。

实际上在发行“中国书法艺术”金银纪念币之前，“书法”也曾在贵金属币上非正式露过脸，比如1986年“孙中山诞辰120周年”27克银币上宋庆龄书写的“孙中山故居”，又比如1991年“辛亥革命80周年”孙文书写的“天下为公”（8克金币）与“奋斗”（1盎司银币），等等。相对正式一点的，则是1988年“中国杰出历史人物”第5组，其中“岳飞”、“苏轼”、“李清照”三枚银币，衬托人物的背景是“词人名句”，就是以现代书法艺术的形式展现的。

据创作者之一曾成沪介绍，“中国杰出历史人物”第5组的设计雕刻，类似于集体（上海造币厂）创作，之前大家在一起有过多次讨论。以“词人名句”为背景，以此烘托币面人物的艺术化形象，这个一开始就达成了共识。但“词人名句”如何表现，并没有一致意见。以现代书法形式表现，这个创意应该是讨论中碰撞出来的火花。而这个火花，立即得到图稿征集组织者朱纯德同志的高度认可。有趣的是，“苏轼”设计雕刻是叶柏林，“李清照”是驼行沙、“岳飞”是曾成沪，但约请韩天衡为这组金银币题写书法之人，则是“毕升”的设计者陈坚。陈坚与上海书法家协会副主席韩天衡私交不错，因此这个任务非他莫属。落于币面的韩天衡行草，流利洒脱，放逸生奇，结字布势俯仰生情。不仅如此，三款人物，三段名句，各自有不同的张力与魅力。最终“中国杰出历史人物”第5组问世后，效果果然非同凡响。虽如此，书法艺术依旧不是中国金银币选题的主角，它只是衬托其他选题的一种点缀而已。

2018年才是“中国书法艺术”贵金属币诞生的元年，已经亮相的1金4银5款品种，无论是选题的切入位置，还是设计的构图视角，抑或雕刻的表述形态，都体现了发行方打造中国金币精品的良苦用心。这也是中国金币品牌传播、传承中华传统文化必须具备的缜密态度。

 “中国书法艺术”系列以“篆书”为开门品种，可以认为这是从书法史角度入手的系统工程。书法史是“中国书法艺术”的最佳角度，但并不是唯一角度，中国书法的展示，可以多视角，也可以多侧面，比如“书法名家”角度、“书法名篇”角度、“书法名碑”角度，等等。一个角度5至8个选题，如果按一年一套的发行速度全部展现，那么至少也要二、三十年的时间。如此，“中国书法艺术”就会与“生肖”与“熊猫”类似，成为中国金银币发行中最受欢迎的热门系列。

我们真诚希望。（作者：中国金币特约撰稿人  张健初）